没有风的凌晨，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。

饥肠辘辘促使蓝菲走得极快，塞在口袋里的手攥得紧紧的，里面是一百块钱。

从宋雀那里要来的。

渐渐的，蓝菲的脚步就慢了下来，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她，还有她的呼吸和脚步声，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。

是她一个人的。

自己能做主的。

翘起嘴角一笑，肚子也没那么饿了，以至于到了餐饮店门口，蓝菲还愣了一下。

拎着一碗馄钝往回走，蓝菲才进住院部大楼，就被值夜的小护士拉住。

“蓝医生你去哪儿了，你看护的那位摔伤了，陆总为这事儿发了大脾气。”

心往下一沉，宋雀暗自得意的脸几乎漂浮在她眼前。

蓝菲摸摸吃饱的肚子，“我就上去。”

她懒得跟不相干的人解释，那小护士也并不是真要等她回答，和她说完就自顾自的往护士站走。

“继深你别怪她，都是我不好，是我让菲菲出去给我买宵夜的。”

刚走到门口，虚掩着的木门里就传来宋雀哽咽的声音，夹着泪掐着水儿，任谁听了都再气不起来。

“只是我没想到，她出去三个多小时都没回，我……我好怕，她要是出了什么事，那我……”

“她贱命一条，死了都不可惜。”陆继深的声音低沉沙哑，显然是掖着火。

瞳孔猛地收缩，心也一阵一阵收紧。

呵呵，她的命，就这么不值钱？

也对，想要吃顿饱饭都得看人脸色，还真是不值钱呐。

推开门走进去，蓝菲风轻云淡的举起手，“我给你买了馄钝回来，趁热吃。”

她越是宠辱不惊，陆继深就越是蹿火。

“你！”

一个箭步上前，陆继深掐着她的脖子抵在墙上。

后背撞在墙上“咚”的闷响，蓝菲咬紧牙关，疼死都没“嘶”的抽气。

陆继深眼里迸着火，“我不是让你一步都不许离开她？”

“对。”蓝菲平静的看着他。

打从嫁给他那天起，她就替陆继深想过无数种虐待自己的方式。

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，无数种想法，也都被他实践了。

“继深，算了……”

宋雀泫泣欲泪的样子，着实煽风点火，“我虽然摔了一跤，但不也没什么事嘛。”

“那要有事呢？！”

陆继深猛地回头，暴怒的吼了一句。

见他上火，宋雀心里着实开心，面上却是一副受惊的表情，咬着嘴唇害吓的流泪。

“你知不知道她为了出去找你，摔进花坛，腰上划破好几道口子，要是伤了孩子，你拿什么赔？”

陆继深转过脸，配着低沉嘶哑的声音，像凶狠的豹子在撕咬自己的猎物。

放空的望着陆继深深邃的眼睛，蓝菲的目光也是直勾勾的。

从她出门到进门，左不过一个半小时，哪里是宋雀说的三个多小时。

她担心她，找她找得摔进花坛？

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！

自嘲一笑，蓝菲语气淡淡的，“拿命赔呀。”

不，她还不起。

在她身上，还欠着陆继深一条命呢。

“你！”

大掌有力的攥紧，蓝菲白皙的脸骤然充血，变得通红通红。

宋雀掀开打包盒的盖子，拿勺子在旁边舀着吃馄钝。

她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，而是心情大好，当真来了食欲。

“对，我赔不起，因为我的命，贱！”

脖子上扣紧的手，让蓝菲只能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。

别说陆继深，就连在旁边吃东西的宋雀就僵住了。

眼神攸的冷了，陆继深危险的眯一下眼，这个女人，凭什么在他面前这么高傲？

下意识松了一下手，陆继深再度掐紧“你清楚就好。”

认命的闭上眼，蓝菲笑了。

*

早上五点半，天空灰蒙蒙的亮。

医院公示栏还贴着关于她的休假通知，蓝菲站了好一会儿，拉开嵌在外面的玻璃窗，撕下那张通知扔进垃圾桶。

她在外面呆了一夜。

已经记不清陆继深是怎么放过她，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。

又或许，他还在病房里，陪着宋雀。

摸摸口袋，还剩八十多，蓝菲决定先去吃早饭，喝一碗白粥暖暖身子。

“这间病房的人呢？”

蓝菲回的时候，宋雀已经不在病房，房间被整理过，一切整洁得不像住过人。

“一刻钟之前就走了呀，怎么，你没跟他们一起？”

走了？

蓝菲愣了一下，怎么没人通知她？

也对，她算什么，凭什么通知她。

去洗手间洗了把脸，蓝菲站在镜子前，盯着镜里的自己，有一点憔悴，脸色也挺苍白。

后面的隔间出来一个女人，拧水洗手时也朝镜子看了一眼。

对视一秒，蓝菲皱了眉头，有点眼熟，但是不大想得起来。

那女人倒是激动，一把冲过来揪住蓝菲的衣领，“不是说不在医院吗，好哇，原来你们整个医院都是骗子。”

尖锐的声音喊得跟杀猪似的，蓝菲被吵得有些晕，又被推过来扯过去的，就更犯晕了。

“你……”蓝菲挡住女人张牙舞爪挥过来的爪子，眯起了眼。

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，蓝菲晃了神。

这个眯眼的动作，陆继深脸上倒是常常出现，别人看他害怕，她看，只觉得搞笑。

要那么凶做什么，人人都怕，那又有谁会真心相待。

正发呆，脸上挨了一爪，鲜红的血痕立马驻扎在她白净的脸上。

红得滴血。

“你谁啊你！”

蓝菲怒了，起码的礼仪却在。

她是得体的，只是瞪了女人一眼。

哦……她想起来了，这是妄想狮子大张嘴，啊呜一口吞她下肚的妇人。

“怎么，还想赖账呢？我告诉你，现在我看到你了，就不会让你走。”

女人撒泼的往地上一坐，抱着蓝菲的大腿就不肯放。

“你这人怎么这样。”蓝菲没见过这架势，躲闪不及，一时间慌了一下。

等适应了这种陌生的紧密感，又迅速冷静了下来。

“你想要怎样，说吧。”

“那当然是……”

村妇正想说话，瞥见外面有人走过，立马“哎哟哎哟”的叫唤起来，“疼死我了，来人啊，医生打人，我的老腰都要断了。”

故技重施？

蓝菲冷笑一下，抓起洗手池旁边的陶瓷洗手液瓶，照着自己脑袋砸了下去。